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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雲國物語*~~第七卷 心比藍深

那一年,冬季比平時更早地拜訪了這片土地——
純白的雪花,好像鵝毛一樣地沙沙落下。
在林立的簡樸的墓碑環繞下,小孩子孤零零地默默製作著最後的墓碑。
還能看到嶄新的木紋的墓碑的數位大約是二十出頭。
在仿佛會吞沒一切聲音、雪白的死一樣的寂靜中。
他跪了下來,緩緩地揚起頭來,讓白色的天空出現在了他的眼眸中。
他只是默默地用身體承受著,這不容許任何汙穢的冰冷的白銀之洗禮。
——明知道如此,他還是犯下了罪。那一幕由冷酷的白色女王所支配的,雪花飛揚的光景,影月始終都無法忘記。
他也同樣無法忘記,那個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情況下,靜靜地斷絕了生機的,小小的、小小的深山中的村子。
——也許是因?今年的秋季轉眼之間就消逝的關係吧,和往年比起來,野菜以及野果的?量確實少了不少。甚至於平時居住於山頂的雪狐,也?了尋找事物而來到了村裏。雖然西華村基本上只剩下了老人,但是如果多多注意身體,互相扶持的話,原本應該足以度過這個冬天。儘管餐桌上顯得冷清了不少,但是只要忍耐上幾個月,等到冰雪融化就好。
原本以?,和平時不一樣的僅此而已。
他毫不懷疑地相信,和往年一樣,溫和的春天還會再度到來。
——可是
“振作啊!請你振作點!”
橫躺在眼前的老人,突然劇烈地躊躇了起來。他的肚子好像大鼓一樣地膨脹起來,腳踝上也出現了嚴重的浮腫。皮膚整體都帶上了黃色,就連眼白的部分也發黃渾濁。手掌中出現了紅色的斑點,手指維持著?子一樣的彎曲狀態,而且仿佛凍結了一樣無法動彈。面頰也腫脹了起來,伴隨著激烈的喘息,不止一次地嘔吐。可是因?吐過了頭的關係,已經只能吐出黃色的胃液來了。
看起來也不過是十歲上下的孩子停下了搗藥的手,?了讓他能盡可能輕鬆一些,他將老人的身體翻過來拍打著老人的脊背。
突然,他的手被抓住了。不對,應該說是手腕好象?子一樣的手勾住了而已。
老人應該已經沒有意識了。
可是,他的眼睛,卻還是牢牢地凝視著孩子。
“……對不起,影月……還要你這樣照看我們……其實……你才是最痛苦的……”
正是因?做好了死亡的心理準備,所以格外格外溫柔的聲音。
孩子的眼中湧現出了淚水。
——他也……要走了。
“……請你,請你不要走……”
握著好像?子一樣彎曲的手,孩子好像祈禱一樣地將自己的小小的臉龐貼在了上面。
聽到他發自靈魂的不舍的慘叫,老人在心中暗暗道歉,對不起,我無法實現你得到願望了。
好不容易才學會了露出笑容的年幼孩子,卻不得不體驗如此殘酷的回憶。對此老人真的非常道歉。




在二十幾名村人中,剩下的只有自己和村長。就連曾經是村子中最有體力的自己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最後發病的村長應該也不會撐太久了吧。
只有堂主到現在都還沒有發病這一點,是唯一的安慰。
如果連他都倒下的話,已經傷痕累累的影月的心靈,絕對再也不會感受到陽光了吧。
“……?,我說你啊,不是要成?很厲害的大官嗎?那就不要哭個不停了。好好學習吧。……至少你和堂主沒有染上這場病。著就足以感謝上天。”
距離第一個村民因?原因不明的怪病倒下才不過短短的兩個月。堂主和影月是如何不眠不休地奔波,如何盡心盡力地救治大家,村中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在一個,又一個人倒下的時候,不管是誰在死前都衷心祈禱,希望無論如何要讓道寺的堂主和孩子都平安無事。
沒有任何一個人責怪這兩個來自外部,又沒有患病的人。
幸好你們沒有患病啊。不管是誰都在最後如此笑著死去。
然後,眼前的老人也從心底祈禱著溫和體貼的道寺堂主,以及他帶來的年幼孩子可以平安無事。
“你和堂主一定是有仙人保佑吧。你們應該會活下去才對。不用擔心,我會先走一步,好好監視冥府的勾魂使者的……”
在說完最後這句話之後,他的生命之線,就好像碰到了死神的鐮刀一樣乾脆地斷掉了。
“——啊啊!”
像這樣在死亡的邊緣,還關心著自己的聲音,他至今已經聽過了多少呢?
影月到現在也還記得,那個差點被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弟所殺死的日子。
失去了感情的親兄弟的臉孔。試圖殺死自己的父親的臉孔。
那之後不管受到多?溫柔的對待,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他其實還是一直害怕人類的。
可是。
——疼愛。
影月第一次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疼愛。關愛。喜愛。
全盤結合艘了甚至遭到親兄弟排斥的自己的西華村的每個人。
他們愛著自己,然後逝去了。



“堂主大人!”

他哭泣著沖進了村長的家中。
在那裏,有一個在堂主試圖對她照顧到最後的時候,推開了他的手的老婆婆。
“源也,去了嗎?”
看到沖進來的孩子,老婆婆露出了輕微的苦笑。
“居然比我還先走一步,真是沒用啊。那?,我的時間也快到了。剛才我也對堂主說過,影月……那裏有個壺。”
老人拼命地伸開了同樣變成?子的手。
“……這是村子裏的大家積攢起來的錢。這都是大家一點點地攢起來的,不過沒想到這?早就曝光了呢。原本還想說到了你可以參加國試的那年,一定可以攢出個大數目來嚇你一跳的。結果預定完全被打亂了,真是的……”
老婆婆嘀嘀咕咕地抱怨著說才只攢了一年而已。但是她的額頭已經流淌下了瀑布一般的冷汗,氣息也變得粗重無比。即使如此,老婆婆也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仰望著影月和臉色發白的的年輕堂主。感情過於豐富的水鏡道寺的醫生歎息了出來。
“……我說你啊,明明是個醫生還一點都不懂得汲取教訓。每次死了人都要哭得一塌糊塗。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好。把這個毛病改改吧。看護病人的時候絕對不要哭泣。如果我還年輕上五十歲的話,一定已經對你霸王硬上弓了。”
雖然堂主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是卻沒有發出聲音。他蒼白的連空,就好像祈禱一樣微微看著山腳方向。面對這個直到最後的最後都不肯放棄的青年,老婆婆笑了出來。
“……抱歉了,在器具什?的還沒有到的期間,大家就都已經去了那個世界。畢竟這個村子實在太偏僻,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這?個地方吧。”
書信寄到黑州州都遠遊,再等到回信,大概需要花費半年左右的時間。而且季節還是冬天——其實老婆婆很清楚,說不定書信根本就無法送到。在看到最初的病人不到半月就過世,其他的村人也接二連三地倒下的時候,身?村長的她其實已經靜靜地做好了心理準備。
……原本以?,只是冬天比平時稍微早到了一些。可是,這卻是西華村的最後的冬天。
在無邊無盡的送葬之雪中,這個小小的村子會就此淹沒,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靜靜地消失吧。
“我知道。你們是多?拼命地?我們治療。我也知道,如果能等到從州都送來的好藥以及器具的話,你一定可以治好我。”
年輕的堂主的面孔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
某一天突然在廢棄的寺院中住下,永遠面帶笑容的年輕人。對於他,以及他某一天從某處撿回來的孩子,只有老年人的村人卻都好像理所當然地對他們付出了感情。
而這個可愛的孩子,現在正抓住了老婆婆放聲哭泣。
一面撫摸著他的頭顱,老婆婆一面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從曾祖母那裏聽到的事情。
“……在冬天到來的時候,水中會出現魔物……我有說過這個吧?”
老婆婆俯視著哭得一塌糊塗的孩子。
“影月,好好學習,努力。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夠考得上進士。你不是一個人。因?就算堂主不在了,你還有另一個你在。”
聰明的影月,只是想了一下就注意到了那個可怕的事實。
他反射性地看想堂主。
應該沒有,異變。
可是堂主輕輕地地垂下了眼睛。
僅僅這個動作,已經讓影月明白了情況。
“……這是……騙人吧。”
“影月……”
聽到那好像是安慰一樣的低語,影月將眼睛睜到不能再大,全身顫抖地大叫。
“騙人!騙人!你是騙人吧!?對不對?堂主!”
他所抓住的手臂,就好像枯木一樣的瘦弱。那並不是疲勞所造成的瘦弱。
既然是擅長藥物的堂主,那?應該可以調製出能夠抑制讓眼白都會變黃的黃疸的藥物吧?還有緩和劇痛的藥物,讓腹部的積水隨著尿液排出的藥物。每天重復調配這些藥物,並且傳授給影月的人就是堂主。可是襲擊了村子的怪病,不是僅僅靠這些就能治好的。
“我只是不想對小孩子說謊,年輕的堂主。你真是讓我很頭疼呢。明明自己的身體最糟糕,卻還是靠著精神力每天每天在村子中奔走。不過我已經是最後一個需要你照顧的傢夥了。剩下的時間,就請你全部用在孤單一人的影月身上吧。”
老婆婆眯縫起眼睛。回想起了自從年輕的堂主來了後,大家共同度過的溫暖時間。
“……真的很快樂啊。謝謝你讓我在人生的最後作了一場好夢。”
這就是,西華村最後的女長老的,臨終遺言。
……在只剩下兩個人的村子中,淡淡地淡淡地等待著死神來收割最後的首級。
堂主大人在影月在身邊的時候,絕對不露出痛苦的表情。
蓬蒿真納感起來的腹部。浮腫的腿腳。皮膚上的黃色一天比一天擴大,手指也一根根的彎曲。已經連藥物也無法抑制,病情就好像石子從坡路上滾落一樣地急劇惡化。
“?,影月。不要哭。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了。”
面對每天每天都滿臉淚水製作著藥物的心愛孩子,堂主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我已經寫信給黑州新到任的州牧。在要參加國試的時候,你就拿著這個去找權州牧吧。因?他已經會代替我照顧你。”
然後,“那一天”到來了。
在看到開始抽搐的堂主後,影月的腦海終於變得一片空白。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奔向道寺外面。
不知道什?時候,他被落到了腰部的大雪所絆倒,一頭紮進了雪裏。
白色的死之女王,要帶走他最最重要了人。
“陽月……!”
雪花毫不容情地抽打著他的面頰。在席捲了天空的暴風雪中,影月將聲音提高到極限地大叫。
“陽月、陽月、陽月——”
影月知道,?什?只有自己沒有患病。
按照之前和他交換的契約,最長的話還有二十年——所以。
他當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詛咒這個不到必然會來臨的某一天,就無法死亡的身體。他原本以?頂多只有自己會在某一天?下他人,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是被孤單單地留下的那個。
在年幼的時候,他知識渴望著按照本能生存。
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想要?了什?而生存下去。
他知道。這是罪。因?對其他的人他都見死不救。
即使如此——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就算要使用我的壽命也沒關係。所以請再聽一次我的請求——!”
如果現在連堂主都失去的話,自己要如何生活下去。心靈,世界,全都會失去光芒——
——僅僅是?了自己的任性,影月再次向曾經給予他生命的“他”做出了祈禱。

然後,在白色的世界裏,他的罪實現了。

——在十歲的影月孤單單一個人製作的村人們的墓碑中,終於沒有出現,水鏡道主的堂主,華真的名字。

序章
虎林郡東側,千里山脈之一的榮山山腳下有一個名叫石榮村的村子。雖然穿越榮山後山對面就是黑州,不過千里山脈不愧是號稱仙人們的住所,整座山上都找不到什?可以讓人翻越的地方。據說史上曾經翻越過這個山脈的只有初代國王蒼玄而已。
如果千里山脈能夠自由穿行的話,茶州的交易應該可以相當發達才對。但是,這始終都沒有擺脫白日做夢的範圍。村人們在細細地發掘了山腳,採掘到非常適合做硯臺的榮山石後,就已經心滿意足。和黑州邊不一樣,雖然這裏的木材沒有什?價值,但是石頭拿到州都琥璉去的話,就能賣上相當不錯的價錢。而且野菜和野果也都能採摘到一定數量。再加上田裏的收成足以糊口。所以這個村子說起來也是相當得熱鬧。
雖然今年因?冬天來得比較早,所以沒有採摘到多少野菜以及果實,但是如果努力的話,就算是冬天也可以採掘得到榮山石。如果是身手過人的獵人的話,甚至還能打到能夠賣出高價的雪狐的毛皮。雖然雪狐平時難得一見,但是不知道?什?,今年卻時不時就能看到。
誰都認?,今年的生活不會有任何問題。
可是,異變混雜在雪花中,確實地正在試圖拜訪這個村落。
“茗才好像再過十天左右就能走到琥璉城了。”
在琥璉城看著他寫給州牧的書信,影月的面孔放鬆了下來。茗才在從虎林郡返回的路途上,每到一處有郵亭的地方,肯定都會認真地發送出書信,所以影月這邊也能比較安心。
“他走得相當緩慢啊,難不成是路費不太湊手什?的嗎……” 面對認真地在擔心的影月,燕青暴笑了出來。
大概是每到一個地方都被當地的衙門抓住,趁著這個機會把難題推給他解決吧?自從那傢夥在國試中及第後,他的許可權和資格就都和普通州官不在一個檔次上面了。”
“是這樣嗎?” “因?那傢夥也是個怪胎……奇怪,丙大叔怎?也送來緊急公文了?”讓茗才十分在意而延長了停留的地方就是虎林郡。而治理著那裏的就是丙太守。“在他走後發生了什?事情了嗎?”“難道說是那些名?‘邪仙教’的人有了行動嗎?” 茗才所送來的報告書,影月當然也已經看過。當聽說在虎林郡千里山脈出現了號稱“邪仙教”的古怪信仰團體後,影月也用自己的方式進行了調查。“我記得那個人是以‘彩八仙’的傳說?基礎的吧……”在遙遠的過去,有八位仙人和彩雲國初代國王蒼玄一起創立了國家。被稱?彩八仙的他們在蒼玄去世後就離開了王宮,只留下了王上?他們所建立的仙洞宮。可是根據史書來看的話,在那之後他們也曾經數度登場,輔助過當時的王上。因?那些君王全都是出名的明君,所以大家開始傳言,只有在出現值得輔助的君王時,八仙才會聚集在仙洞宮。因此無法打開的仙洞宮到現在也受到了精心的維護,?此還建立了名?仙洞省的獨立機關。雖然號稱獨立的省,但是其中的人數卻很少,而且幾乎都是仙人以及歷史的研究者。儘管如此,因?它其中的機密之多沒有其他部門可以匹敵,而且最重要的是它還擁有執行繼位儀式的許可權,所以一向被視?可以和國家中樞的三省六部並駕齊驅的第四省。“……但是,活了太長時間的仙人們逐漸開始變質?邪仙。如果不好好祭拜的話就有可能在人間作祟,所以必須定期奉獻上活的祭品之類的……” “沒錯沒錯。哎呀呀,我一直都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太好使,不過沒想到還有比我更勝一籌的呢。” 雖然就算是燕青也只能笑了,但是這可不是靠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就能打發掉的事情。“而且我調查了一下後才發現,這種東西居然還很不少見呢。就算名稱不一樣,類似的東西也從以前起就層出不窮的。只不過……” “是啊,在這種時期可有點奇怪。面對很快察覺到什?而深思熟慮地皺起眉頭的影月,燕青高興了起來。“對吧?在我就任周牧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的東西呢。看到這個我就想起來了這種東西感覺像火災場的強盜吧?在不安定的時候就乘虛而入的?所欲?的給他人增添了麻煩。因?在世道比較莫名其妙的時候,難免就會有人不小心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啊。就算是我也一樣吧。如果實在肚子快要餓死的時候,眼前掉下一個明顯很可疑的飯團的話,我絕對有自信把它吞下去” 燕青堂而皇之的挺著胸膛的斷言。影月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但是還是搞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對勁。“我說你啊……不過,我也這?認?。因?在世道不安定的時候去蠱惑民心是信仰集團的常用手段,所以如果是我們剛剛赴任的時候也就罷了,但是在就任典禮好歹結束,已經開始進入安定時期的現在搞這種奇怪的東西,究竟有什?意義呢?” “是啊,如果被附近的傢夥當成是白癡,沖他們丟試題眼說‘快點滾回山裏去’可就好玩了。” 燕青一面說著一面刷刷翻閱著來自丙太守是書函。大致看過一篇後——他的眼睛危險地眯縫了起來。“……好像不是和‘邪仙教’有直接的關係。因?茗才也過擺脫丙大叔監視,所以至少目前好像還很安靜的樣子。” “那?是什?事??什?要送來緊急書函?” “在虎林郡的東側,和千里山脈接壤的石榮村裏面,好相爆發了腹部會膨脹起來的神秘怪病。” 看著書函的燕青,沒有注意到那時候影月劇變的表情。 “?了以防萬一,大叔請求我們從琥璉送去良藥和派遣名醫——”“——燕青!!” aA\fDRZ (y
“恩?哦,你怎?了?怎?這?一副表情?”“那個村子位於千里山脈的什?部分?”

面對影月仿佛有鬼上身的氣勢,感覺到了什?的燕青很快回答了要點。“是桔林地帶。在千里山脈之一的榮山的山腳下,雖然說是村子,其實也接近鎮子了。因?在那座山上採集的石頭是製作硯臺的良材,所以那裏算得上相當繁榮。雖然曾經有報告說今年那裏的冬天來得比較早,不過前天的時候大叔也說過應該還不到需要琥璉援助的的程度。” 影月的臉色眼看著一點點變白,他幾乎是從燕青受上搶過了丙太守的書函,緊盯著寫著“奇病”的部分不放。看到有與起說是蒼白,更接近於白紙的臉色,燕青的表情也緊繃了起來。——這絕對不是小事。影月接下來立刻打開了茶州的整體圖。一個個指著沿著千里山脈蔓延開來的小小村落。“——這一帶的村子、城鎮,以及各個郡守我會立刻寫信通知。請你立刻準備州府的快馬。如果在這一帶出現了看到雪狐的報告,就必須更爭分奪秒了。燕青沒有囉嗦什?。“剩下要做的呢?”“……琥璉的醫生大概是不可能治療的吧。可是至少能夠做到抑制病症的蔓延。我現在就寫出必要的藥物。請你包柴彰叫來,讓全商連在一兩天之內準備好藥物和醫師。同時做好能立刻動身的準備。如果——還有治療的可能性的話。” “……我還要向州外發送兩份書函。其中一份要交到秀麗那裏。”
“給小姐?”
“我要通過秀麗,請陛下立刻派遣禦醫——全國最高醫官們。”
燕青的眼睛瞪大了。
影月的拳頭握到了發白的程度。
“——預防還是有可能做到的。而且也不會進行人和人之間的傳染。但是因?某個環境條件,在同時期出現大量發病者的可能性非常高。感染時期應該是秋末,通過幾個月的潛伏期後在冬季發病。然後,一旦發病的話,就我所知還沒有完美的治療方法。”
燕青立刻察覺到了這個意思,用手捂住了額頭。
“在秋天感染……喂,現在那邊早已經是冬天了。也就是說……” “……沒錯。從現在開始進行預防有很大可能只是白費工。接下來會連續有發病的報告送到丙太守那邊吧?多半,石榮村已經來不及了……可是,如果是還沒有確認到雪狐的村子……” “——你不是說過沒有完美的治療方法嗎?” “那是就我所知。可是國家這?大,也許在某個地方會存在知道治療方法的醫生。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悠閒地去尋找的時間了。現在在這個國家中,沒有什?能夠聯絡到各地醫生的組織。就算尋找那個傳說中在全國巡迴的醫仙也沒有意義。剩下的可能性,就只要確實集中了全國第一流的醫生們的地方,貴陽的宮城。”“明白了,我立刻就去寫信!今天的公務就以這個?最優先吧。”燕青幾乎要揣破門一樣從房中沖了出去。影月雖然立刻就準備好了紙筆,但是他知道自己拿著筆的手都在顫抖。——這算是,懲罰嗎?對於犯下了罪的自己。(……堂……主大人……)他猛地睜大了眼睛,一拳打在桌子上勉強止住了自己的顫抖。——如果現在有誰能做什?的話,就只有自己了。雖然他剛才那?說了,但是他不認?和千里山脈沒有接觸過的貴陽醫生,能在那個病上有超出自己的知道。即使如此,根據積累的經驗和龐大的知識,他們也許有可能找得出治療方法。必須告訴他們自己所知道是所以資訊,然後在他們到達之前做出些什?來。……影月確信,完整記載了那個怪病的治療方法的書籍,一定還存在這個國家的某個地方。曾經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存在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打破“約定”。『你要向我保證哦。除了悲傷的時候,不管什?時候都要盡可能笑出來。不管什?時候艘不能放棄生存。然後,我也向你保證——……賭上那萬一的可能性,影月首先開始撰寫送到黑州州府遠遊城*權州牧那裏的書函。(陽月……請你再給我,再給我一點點時間——!)他只是如此地不斷祈禱。來自貴陽的屬下的彙報,讓他不覺笑了出來。他身上所穿的,是色彩明亮的縹色。因?這個動作,一綹月光色的頭髮從他的肩頭滑落了下來。 “真是的,只能說是命運啊……” 杜影月好像博得了非常殘酷的白色女王的無比歡心。 他什?也沒有做。在什?也沒有做的情況下,事情還是發生了。所以這才是命運。在只是稍稍地挪動了棋子之後,就只要等待著“那個時候”就好了。感知到茶春姬的異能後,他偶然發現了兩個“尋找的東西”。其中一個,就會在不久的將來落進自己的掌心吧。“在茶州虎林郡的動側,冬天已經提前到來……”伴隨著杜影月曾經體驗過的那份絕望。

第一章 蜜柑之謎
烏拉烏拉~殘留著龍蓮式的感動餘韻的笛聲停了下來。
瞬間,旁邊響起了盛大的鼓掌。
一個人是無比熱心地,而另外一個人則是勉強才能舉起手來的樣子。
“恩,太完美了!龍蓮。”
“呼,還不算差。不過中盤的部分讓我有一點不滿。好像太過遲緩了一些。”
“哦?是這樣嗎?我覺得非常非常帥啊。”
什?叫遲緩啊!
秀麗渾身無力地在內心吐槽。
就好像是在全力奔跑之後又在田裏幹活到日落,她的心臟到現在都還狂跳不已。
就連大自然都被這個烏拉烏拉摧殘到暗無天日的地步。
當然他們自己是不會注意到吧?
順便說一句,他們現在的所在地是邵可府。
眼前的兩個人是在秀麗和管尚書進行鬥酒的幾天後,好像寄生蟲一樣地窩到她家的傢夥。
龍蓮和克洵都各自在彩七區擁有貴陽別府。
但是龍蓮因?“藍府缺乏風雅”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跑來。
克洵那邊一方面是因?別府在茶鴛洵死後就沒有怎?受到打理,一方面是因?“不知道?什?好多大人物都紛紛遞來書函△※*X”。
於是也慘叫著躲進了邵可的府邸。
……說老實話,秀麗覺得比較莫名其妙的應該是他們才對。
(我們家什?時候變成怪胎收集所了……)
於是因?這樣那樣的原因,現在的邵可府已經變得相當熱鬧。
順便說一句,邵可和靜蘭已經前往宮城當班,不過秀麗認?靜蘭絕對有相當高的可能是“逃掉了”。
在茶州的時候也是如此。
也許是因?靜蘭的器樂修養比較高的關係吧,他好像比秀麗還更難忍受龍蓮的笛子。
他似乎認?哪個與其說是音樂,還不如是在和宇宙展開交流。
(靜蘭……你這個叛徒……) 秀麗現在別說是無事可做了。
而是根本正要面對最大的挑戰。
秀麗之所以在朝賀結束後還滯留在貴陽,就是?了她和影月一起考慮出的在茶州設立研究機關的計劃。
因?預算的關係要和戶部打交道,而?了在設立時能夠獲得充當講師的學士以及博士,就需要禮部和工部的承諾。
——在鬥酒之後,他們好歹是在這一段時間內貢獻了第一難關‧工部、尚書管飛翔。
話雖如此,因?預算過於龐大,所以不可能全部由國庫支付。
而那個打算光明正大地把全商連拖進茶州的計劃,由他們來填補這片空白。
(……柴、柴凜,真得好慢啊……)
可是原本應該充當橋梁作用的柴凜卻遲遲沒有給她回答。
據說是因?全商連好像在很慎重地計算時機,因此也許會拖久一些。
柴凜曾經帶著頭疼的表情如此告訴秀麗。
也因此秀麗這一陣子都落個只能傾聽龍蓮吹笛的下場。
龍蓮心情愉快地說了聲“我去喝點東西”,然後就離開了座位。
秀麗立即間不容髮地抓住了克洵。
“?,?,克洵。”
“啊?”
“那個……龍蓮的笛子,你、你真得從心底覺得很好……吧。”
“那當然。”克洵立刻做出了回答。
然後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樣地撓了撓頭。
“我這個人對樂器的造詣不太深,也不懂得流行……所以,我沒有自信能夠完全理解龍蓮獨創性的前衛笛聲。只有這一點我覺得非常抱歉……”
“……”
“不過因?龍蓮吹得那?認真,所以那一定是當代音樂的最高峰吧。因?藍家和碧家一樣,是出名的在藝術方面得天獨厚。真得是我平時想象都無法想象的讓全身都在戰慄的樂曲啊。能夠像這樣每天都聽到,簡直奢侈到好像做夢一樣了。”
面對興奮得眼睛閃閃發亮的克洵,秀麗失去了語言能力。
(……怎、怎?辦……)
是否應該告訴他真相呢。
秀麗只覺得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她從來沒想到,一直處於收不到情報的偏僻地方,居然會引發這樣的弊端。
秀麗因?耳朵很好,而且從小就在以蝴蝶?首的超一流音樂家的熏陶下長大,所以龍蓮的音樂對她造成的打擊也就格外大。
而克洵則是剛好和她相反。
(是、是、是因?他誤認?這是當代一流的音樂,所以才若無其事吧……)
雖然她覺得?了那些真正的當代一流笛子高手的名譽著想,還是應該矯正他的誤會。
可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也算是一種幸福。
“不過,幸好我當時下定決心和龍蓮打了招呼啊。”
“咦?”
“我是說在茶州我叫住他的時候。”
“啊。”
打扮成那種只能用稀奇古怪或者是二百五來形容的模樣。
而且頭上又頂著蘑菇啦松塔啦之類的東西的男人。
確實讓人很佩服克洵居然會去叫住他。
順便說一句,因?那些秋季的果實都因?過了季被送進肚子的關係,現在的龍蓮頭上什?也沒有。
在下雪的時候他曾經頂過雪人,不過因?又冷又濕,而且很快會化掉,所以龍蓮少爺似乎很不滿意。
他曾經拜託喜歡發明的柴凜製作“不會融化的雪人”,不過因?被柴凜那句“雪只有在融化時才稱得上風雅”深深打動了心靈,所以又主動取消了委託。
秀麗看到這一幕後,不止一次地思索過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謎題“?什?我好死不死偏偏在國試中輸給這個男人呢”。

怎?想都太奇怪了嘛。
“那個時候的我,不僅什?都不明白。而且英姬祖母也丟下一句自‘首先要自己思考看看’就不管我了。所以真得是有種走投無路的感覺。”
從他居然昏頭到去向龍蓮請教服裝和髮型,就能瞭解他的走投無路。
“不過,我覺得如果沒有在金華看到他和秀麗以及影月在一起的那一幕的話,我絕對還是不敢招呼他吧。”
“咦?”
“雖然在金華我沒有機會和龍蓮交談,但是我記得和你們兩人在一起的龍蓮看起來非常快樂。”
如果克洵遇到的是平時的龍蓮的話,大概也只有遠遠觀望的份了吧。
可是,在他遇到龍蓮的時候,龍蓮身邊有秀麗和影月在。
和那兩人在一起的話,龍蓮周圍的空氣就一下子柔和了下來,感覺是位於了觸手可及的地方。
“所以我想我去招呼他的話,也許也沒事吧。”
所以克洵擠出了勇氣嘗試和他打招呼。
然後——
“龍蓮很好心哦。就算我說得支離破碎,他也很耐心地聽了下去。而且你也知道啦,我們家現在那個樣子,也沒法進行什?像樣的招待。可是他別說是不高興了,在看到折斷的樹枝從水裏長出來的時候,還安慰我說這也是一種風雅。”
他多半是真心認?是風雅才那?說的。秀麗心想。
“在他很禮貌地?了我們的招待而道謝的時候,我和春姬都非常感動。”
秀麗點點頭。
說老實話,就算是在比茶本府還要更加破舊粗陋的邵可府中,龍蓮以及藍將軍也從來沒抱怨過什?。
每次都是很好地道謝後才回去。
“所以我和春姬現在都非常喜歡龍蓮。雖然他有些超出常規的部分,但就好像是打開箱子後不知道會冒出什?來一樣,我們現在反而能對那個樂在其中呢。”
“哦,哦……”
你絕對是大人物,秀麗確信。
“最重要的是,至盡?止我從來沒和同年代的人這?親密過。
”面對好像不好意思一樣笑出來的克洵,秀麗也被他帶動得放鬆了面頰。
“秀麗,克洵。”
兩個人回過頭——停了一拍。
秀麗尖叫了出來。
“不要啊!你居然把我們院後地裏那?小心那?小心地種植的蘿蔔、蕪菁和蔥全都拔出來了啊啊!”
“因?它們長到恰到好處嘛。”
“笨蛋!再等上三天就可以更大一些,而且也是最美味的時候啊!”
“我去那片地裏看了看,就看到這三種蔬菜——那種完全成熟前的不安定的白色和優美線條實在太出色了。我的心中已經升騰起了即興的樂章,就命名?《邵可府自給自足‧白之聚會篇》吧。”
“現在根本是最莫名其妙的階段吧!開什?玩笑啊!你把別人家的寶貝蔬菜都當成什?了——!!”
“如果還能再有什?的話,我覺得自己可以寫出更加秀逸的新曲。”
面對完全沒把別人的話聽進耳朵,東張西望地尋找靈感的龍蓮,秀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克洵……你剛才說是誰會耐心地聽別人說話?”
“那個……不……這個……”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在附近聽到了混雜著苦笑的咳嗽。
“那個,抱歉我不請自入了。不過我叫了好幾次門。”
“凜!”
注意到不知何時已經在走廊上的柴凜,秀麗沖了過去。
“——難道說!?”
“啊。”
柴凜從懷中取出一封書函,在秀麗面前輕輕晃了晃。
“是全商連寄給我的通知哦。因?我家相公沒有登城,所以如果要去的話,就只能秀麗你一個人去了……怎?辦?就算只是露個臉和打招呼的程度,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嗎?”
秀麗的表情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還不知道幾時才能有下一個機會。
“我去。”



“嘿嘿。嘿嘿嘿嘿嘿。”
讓人發毛的笑聲在禦書房中回蕩著。
雖然楸瑛一開始選擇了無視,但是發現如果不阻止的話,這個笑聲似乎有永遠繼續下去的傾向,所以他也只好故意地咳嗽了一聲。
“……陛下。”
“嘿嘿嘿嘿嘿。”
“陛下。”
“嘿嘿。”
——完全沒有聽見。
雖然有在流暢到簽名或者是按下玉璽,並沒有放棄各種,但是那張笑到五官變形的臉孔上,已經半點也找不到最近在宮女們之間頗受好評的“充滿智慧味道的眉毛”的只只鱗片甲。
不過那張幸福到讓人不由自主想去擰一下他的面頰的面孔,對於楸瑛來說也算是司空見慣的東西。
而且楸瑛注意到,當終於能目睹到這個表情後,自己大大地鬆了口氣。
——在還能夠露出這種表情的期間,就不用擔心……
可是在安心的同時,楸瑛又因?只有兩個人能讓他露出這種特別笑容的事實而感到了輕微的不安。
可是在不知道什?地方會有什?人的耳目的朝廷中,就算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靜蘭也不可能露出兄長的面孔,而王上也無法要求他這?對待自己。
能夠讓他安心,讓他變得傻兮兮的,也就只剩下了一個人。
“……?什?沒有把我和絳攸一起帶去呢?”
至今?止一直在春風吹拂之下的劉輝的頭腦,瞬間清醒了過來。
“你、你怎?知道?”
“不知道才怪吧?”
劉輝扭扭捏捏地,好像有些心虛地遊曳起了視線。
“那個,只能說是剛好有點緣分啦。而且是接近半夜的時候突然發生的。朕也並不是故意丟開你們,就算是朕也是飯都沒吃,二胡也沒聽就回來了……”
其實楸瑛也不是在責怪他“丟下同伴”。
“也就是說是突發性的行?嗎?那?,你要向邵可大人提交‘夜襲預告’嗎?”
“不,那個,朕不小心忘記了……所以連招呼都沒打,天一亮就慌忙地趕了回來。”
面對嘀嘀咕咕的劉輝,楸瑛揚起了眉頭。
……沒想到,居然是真正的“夜襲”
“……一直都是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嗎?”
“恩,我們一起看了日出,。秀麗還讓朕拉著她的手。”
面對羞答答地面頰染上紅暈的劉輝,楸瑛越發無法抑制想要仰天長嘯的衝動。
雖然他原本就在懷疑這兩個人能幹些什?,不過還真是……
不過楸瑛好歹也是和這兩個家傢夥打了兩年交道的人物。
“那還真是……那?,你們是打算在什?地方看日出?”
“庭院的櫻樹下。”
“哦,要是春天的話倒是很不錯的選擇,不過現在會不會太冷了一些嗎?”
“恩。霜凍把屁股都弄濕了,如果不是秀麗在中途注意到的屁股開始凍結的話,恐怕在正午之前我們兩個都無法動彈了吧。話雖如此,因?朕站起來的時候太著急,所以衣服都弄破了,害得朕今天早上又受可珠翠的訓斥……。幸好因?天冷穿得比較多,而且受損的只有一件上衣,如果連下衣都破了的話,朕身?男子的面子算是丟光了。”
劉輝自始至終都超級認真。
楸瑛拼命地試圖忍耐要笑出來的衝動,但結果還是失敗了。
“沒關係。因?秀麗有?朕縫好哦。朕真得好幸福。”
面對笑出來的楸瑛,劉輝哼地氣呼呼地轉過頭去。
即使如此,他身邊幸福無比的的空氣也沒有絲毫動搖。
僅僅是見面,交談,然後手拉手地看了日出而已。
明明知道分別的日子即將到來,兩個人單獨相處的短暫時間卻還是只能如此地使用而已。
……可是僅僅是如此,他卻沒有刻上記號就鬆開她的手。
在這種時候,這位年輕的君王的心靈,也許比自己還要成熟得多吧。
楸瑛想到。
“……你沒有感到不安嗎?”
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的語言,讓楸瑛本身也大吃一驚,不由自主捂住了嘴角。
劉輝因?他的這個樣子而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後浮現出了不可思議的微笑。
“你是在?朕擔心嗎?朕很高興。”
那份飽含著喜悅以及其他什?東西的笑容,不知道?什?讓楸瑛的胸口由於心虛而有些疼痛。
……而這份疼痛的理由,楸瑛要在不久之後才會知道。
“這?說來,絳攸還在因?宿醉而起不來床嗎?”
楸瑛因?話題的改變,而莫明地鬆了口氣。
“啊,哪里,他已經上朝了。因?在絳攸?了紅家的新年準備而整天窩在府裏的時候,吏部尚書也還是一如既往地在偷懶怠工,所以積攢下來的各種已經變成了很不得了的事情,他好像暫時都出不了吏部了。……據說連府裏都回不去……”
劉輝的臉孔抽搐了起來。
號稱“惡鬼巢穴”,就連吏部的猛者們也會哭鬧著不想進去吏部尚書室。
據說勤奮的戶部尚書曾經在跨進那裏的瞬間就轉身離去,而且從那之後也不肯靠近半步。
“戶部尚書的假面下的素?”以及“吏部尚書的未處理工作”在朝廷中已經成?了恐怖的兩大代名詞,而且完全沒有其他東西可以與之相提並論。
雖然吏部尚書工作的堆積狀態大都恐怖到普通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會魂飛彼方的程度,但是最可怕的是梨深本人只要有了幹勁的話,基本上都能在半刻鍾之內解決乾淨。
這一點過去已經有過不止一次的實例。
“……紅尚書……只要他認真起來的話,就算是一年份的工作也可以在三天之內做完啊……”
“……那位大人一年能認真上一次就值得慶倖了……”
說句多餘的話,在去年春天,因?紅梨深被某禿頭軟禁,而讓王上的禦書房被書函淹沒的時候,也只有吏部的官員們連眉頭都沒動上一下。“不過是司空見慣的光景嘛”,如此輕鬆地表示著、冷靜沈著地對應事態的吏部官吏們看起來是那?可靠帥氣,讓其他部門的官吏們都不由自主報以了崇拜的眼光。
既然在絳攸勤勤懇懇處理的時候都還是那個樣子的話,連絳攸都不在的這段時間,那個吏部上書室會變成什?樣子,光是想像已經非常是恐怖了。
在這個時候,進入房間的下級官吏恭敬地通告了有人來訪。
“茶州州尹鄭悠舜大人求見。”
劉輝讓楸瑛也退下,選擇了一對一接見鄭悠舜。
當悠舜微微拖著腿進入的時候,劉輝並沒有伸手去幫助,而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然後,悠舜緩慢卻又完美地完成了跪拜之禮。

平緩的沈默支配了室內。
“這十年,多虧你守護住了茶州。”
不久之後,劉輝沈穩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抱歉這?晚才來表示。”
王上的鞋子進入了悠舜低垂的眼睛的視野。
即使他未經許可就?起頭來,劉輝也沒有責備。
“朕從心中感謝茶州所有的官吏。”
凝視著王上的悠舜的眼神,一下柔和了下來。
“……你會成?明君吧。”
“即位典禮的時候你很生氣吧?”
“對,非常生氣。”
和語言相反,悠舜的表情卻維持著微笑。
“沒想到那之後你可以重新振作到這個程度。你很努力了,陛下。”
當知道對方早已經原諒了自己後劉輝露出了泣笑的表情。
“……朕還以?,你會更嚴厲地訓斥朕。”
“今後還有得是這樣的機會。請您做好心理準備吧。”
悠舜抓住年輕的君王伸出的手,坐在了他準備好的椅子上。
“?什?父王從十年前就對茶州的事情保持沈默,朕終於明白了。”
劉輝輕輕嘀咕了一句。
悠舜溫和的微笑。
“父王他一直在等待。?了讓沒有後盾的你不會被朝廷擠垮。?了讓你的才能,不被任何人所妨礙地開花結果。”
因?過於正直的心靈,以及殘障的身體,而受到了上司們排擠的前狀元。
快要被漆黑的夜色所埋沒的稀世才能,通過志願前往茶州,而在中央官員不屑一顧的遙遠地帶悄悄地,同時又切實地,開花結果。
十年來,一直處於不比任何地方都嚴格的第一線的他,現在——
看了一下悠舜遞給自己的書函,王上苦笑了出來。
“你從中央省廳獲得了內定嗎……你究竟使用了什?樣的仙術?”
“我只不過是靠這十年積累了足夠的經驗,知道該如何和那些自尊心超高的大人們打交道而已。”
“就算當我是撞大運也無所謂,請你署名吧。
”微笑著如此催促的悠舜看起來就好像是誠實正直的化身,實在讓人難以想象他居然從那些老狐狸一般的中央大官的手上贏得了勝利。
他是在這十年中,掌握了該如何貫徹正直理想力量和經驗後,才回來的。
“……父王他的眼光究竟可以長遠到什?地步呢?”
自從本身參與國政後,劉輝就不能不這?想。
『殺死父親,殺死兄弟,殺死官吏,殺死豪族,將王座一刀兩斷,毀掉了一切之後,我再來創造屬於我的國家。』宋太傅曾經闡述過的父王的揄揚並非虛言。
直系血統的繼承人之所以只剩下了劉輝和清苑,原因之一就是這個。
旁系的皇室一旦妨礙到他也難逃一死。
雖然他的殘虐讓人畏懼,但另一方面,他也是進行了史上難得一見的大改革,平定了國家,?被成?暗黑時期的大業年間畫上終止符的稀世明君。
而且也是讓如今的朝廷三師?首的名臣們奉獻上絕對忠誠的霸主。
這是殘酷呢,還是溫柔呢——直到現在劉輝也在考慮。
而在皇座上的父親一個人都思考了什?呢——
他所知道的只有一點,現在的自己遠遠無法和父王相提並論。
“……只要你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尚書令的地位在那之前都會?你保留。”
聽到劉輝一面署名一面說出的話後,悠舜眨了眨眼睛,微微地滲透出一絲的笑。
“陛下要任命我?宰相?這還不僅僅是如此。這個僅此于朝廷三師三公的正二品官位元,只會授予全部的官吏的唯一一人。因此尚書令的別名是典領百官。也就是說它位於四省六部全體官吏的頂點,是實際參與朝政的官員中的最高位置。因此不存在可以牽制尚書令的官吏,讓這個位置時常會和獨裁聯繫到一起。所以歷代的君王大多是特意空出了這個位置。但是直到最近?止。卻有一位官吏長期地佔據了這個位置。霄瑤璿——也就是現在的霄太師。所以劉輝等於要讓鄭悠舜成?那位享譽天下的名相的後任。
“這還真是很驚人的晉升啊。”
“因?能讓吏部、戶部的兩位尚書老實聽話的人存在實在太罕見了……”
“是這樣嗎?其實只是需要一點竅門。”
“那?回頭請稍稍的告訴我。”
面對認真回答的劉輝,悠舜嘻嘻地笑了出來。
停止了笑意後,悠舜靜靜地詢問。
“——讓我做真的可以嗎?”
紅黎深基本上對於國事不感興趣。
黃奇人好不留情的嚴格比起調停交涉來更適合去從事實務。
最重要的是兩個人的個性都過於強烈,所以雖然支持者不少,但是水面下對他們的不滿也很多。
就算兩人遲早可以登上宰相的位置,也不會是在現在——他如此認?。
而且。
“朕不是說過嗎?父王在等待。等待著伴隨著茶州的平定,繼任宰相也被培養出來的那個時刻。”
就好像是預見到翌年自己的倒下,以及朝廷上爆發的王位爭奪戰一樣,先王在千鈞一髮的時期,將鄭悠舜送往了茶州。
“啊,這也是?了將來要坐上王座的皇子。”
劉輝猛地太起頭,迎上了那雙洋溢著知性的溫和眼眸。
“——?此,你一定要回到這裏。這是先王陛下賜予我的話。”
“……父親當時也沒有想到,是朕留了下來吧。”
就好像是拼圖一塊塊被拼上一樣,以紅、黃兩位尚書?首的現在的大部分人事安排,都是出自宵太師和病榻上的父罔之手。
然後當國事一點點順暢,想要填補高官的空位的時候,只要在周圍搜尋一下,就必然會發現適合的人才。
比如說禮部的魯尚書——
就算是現在,劉輝也依舊位於父親和三師的掌心之中。
“對於燕青的處置,和茶州的新州牧人選,是出於您個人的意志。”
就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一面接過已經署名的書函,悠舜一面在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非常出色。”
試圖從椅子上站立起來的悠舜讓劉輝吃了一驚。
悠舜將王上?了扶住自己而伸出的手拉過來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面對就這樣屈膝下跪的他,劉輝的眼睛不由自主睜大了。
“請讓我再次恭賀陛下的即位。”
沈穩而柔和的雙眸捕捉住了劉輝。
“尚書令的事情請您暫時保留意見。因?那不是輕易就可以決定的地位。如果出現了比我還要適合的人選的話,您要如何做呢?”
仿佛是?了遮住劉輝張開的嘴巴一樣,悠舜清楚地繼續了下去。
“就算沒有這樣的提示,等到茶州安定下來後,我保證也一定會?了您而回來。我從心底向我們善良堅強的君主奉獻上忠誠。——就算是紅黃兩家向你豎起反旗,我也一定會追隨在您的身邊。”
劉輝倒吸了口涼氣,緩緩地用一隻手遮住了眼睛。
面對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頭的年輕君主,悠舜再次帶著微笑深深低頭。



就在秀麗做好了前往全商連的準備,正打算關門的時候,門前停下了一架馬車。“哎呀,爸爸已經回來了嗎?……玖琅叔叔!”
從那上面下來的兩個人讓秀麗大吃一驚。
可是吃驚也不過是一轉眼的工夫,秀麗立刻就因?叔父的身影而從心底浮現出了喜色。
“好久不見,玖琅叔叔。您來貴陽了啊。”
仿佛是被侄女燦爛的笑容所打動,玖琅平時難得有所變化的面孔也微微放鬆了幾分。
(哇……簡直是比國寶還要貴重的光景……)
看到這一幕的邵可深有感觸地想著。
接下來,他的視線停留在了秀麗的外出服上。
“奇怪?難道你要出去嗎?秀麗。”
“恩,啊……我是有那個打算,不過……”
“沒事沒事,如果是急事的話不用在意我們。因?我會?玖琅泡茶的。”
“……我立刻去準備茶水。”
玖琅輕輕地抓住立刻掉頭的秀麗的手臂阻止了她。
“你不用放在心上。邵可哥哥的情形我也知道。你要是著急就先走吧。”
“叔叔……”
秀麗猛地想起了那個木簡的事情,深深地低頭道謝。
“那個,上次的木簡非常謝謝您。真得幫了我很大的忙。”
“啊,你很努力呢。”
“哪里……”
“和我不用客氣。”
玖琅輕輕拍了拍秀麗的頭,秀麗微微垂下腦袋,然後笑了出來。
“……是。”
“這是土?。”
一個小包交到了秀麗身上。
看了看裏面的內容,秀麗的表情一下子燦爛了起來。
“蜜柑!哇,好好吃的樣子。”
“這是紅州出名的特?。我記得還在紅州的府邸的時候,你非常喜歡吃這個。”
“咦?是這樣嗎?”
邵可好像想到了以前一樣點點頭。
“這?說起來,玖琅那時常常會帶給秀麗吃呢。”
雖然本人恨不能在世界的中心呼喚愛,但是黎深在這種“抓住兒童心靈的小技巧”上面似乎總了少了根筋。
反而是玖琅很擅長討小孩子秀麗的歡心,結果害得梨深每次只能跟在他後面東施效顰。
這在當時可是非常讓梨深捶胸頓足地悔恨不已的事情。
(……奇怪……難道說,黎深之所以老是看玖琅不順眼是因?……)
邵可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黎深對玖琅的深刻怨念的起因之一。
“謝謝您。我一定會好好品嘗的。”
“既然是出門的話,包上幾個帶走不好嗎?”
玖琅從小包中取出了若干蜜柑,用從懷裏取出的絹制手巾包裹起來。
然後放到了秀麗的掌心之中。
“是。……真得很抱歉,您特意來探望我卻要出門。如果時間方便的話,那個,可不可以請您等到我回來?止?”
“啊。你去吧。”
秀麗很小心地將蜜柑放進腰包後,帶著笑容走了出去。
——秀麗離開後,空氣一下就沈重了下來。
邵可將他讓進室內,試圖?他沏茶,不過還是一如既往地找不到茶具,玖琅無聲地代替他找出茶具,整理好被邵可中途弄亂的東西,拿出兩個帶來的蜜柑,洗好後放在小盤上,然後和茶水一起分送到兩人手邊。
他幾乎相當與一個標本,告訴大家擁有紅邵可和紅黎深這樣的哥哥的弟弟必然會變成什?樣子。
邵可反而在他招待下悠閒地品嘗起了茶水。
“啊,謝謝你,玖琅。”
無聲。
“恩。你沏的茶還是一樣美味啊。因?外面很冷。這下子總算暖和過來了。”
無聲。
“啊,這個茶葉呢,雖然便宜但是味道很不錯。是秀麗挑選回來的哦。”
“——那?。”
玖琅喝光了第一杯茶,惡狠狠地瞪著兄長。
“其他的挑選已經結束了嗎?邵可哥哥。”
面對沒有被糊弄過去。
而是帶著冰一樣的眼神直入正題的小弟弟,邵可在內心咋了一下舌頭。
“啊,恩,關於那個嘛。”
“我知道黎深哥哥來過這裏。”
“啊,恩,你說得沒錯。”
“那個黎深哥哥都沒有不容分說地燒掉書函,由此已經可見這件事的重要度。你當然已經和秀麗談過了吧。”
玖琅似乎完全不打算聽邵可的回答,只是手勢熟練地開始從“邵可的蜜柑”剝起。
“當然了,最佳的選擇就是——”
邵可歎了口氣。
“如此急著得出結論,可不不像你的?人呢。”
“我有沒有——”
“那些提親的資料我和黎深全部看過了。目前這樣就足夠了。你先把那些拿回去吧。”
這番柔和卻又斬釘截鐵的語言,讓玖琅皺起了眉頭。
“……秀麗她,還不知道嗎?”
“她馬上就要返回茶州。現在告訴她也沒用吧?而且,我可以斷言,現在就算給她看了,她也會一個不剩地拒絕。”
“……是因?,討厭政治婚姻嗎?”
“不,是在那之前的問題。因?我想現在的秀麗應該還沒有考慮結婚之類的問題才對。”
邵可想起了作?這個的年齡的女孩來說,對戀愛過於沒有意識的平時的秀麗。
那個與其說是遲鈍,恐怕更接近於無意識地不去考慮吧。
那是── 注意到玖琅的表情,邵可微微地苦笑了出來。
“……這個嘛,一方面也是因?她成?了官吏。總而言之,不管是不是政治婚姻,我都不會把秀麗嫁給並非出自本人意志來提親的傢夥的。因?認?有必要,所以我和黎深都大致看過了提親物件的事情,不過最終的決定權還在秀麗手上。而且那個,多半—非常困難。”
就如同他的妻子曾經一再地趕走邵可一樣。
“而且啊,你實在是太過於把所有的一切都背負在自己身上了。玖琅。”
邵可從玖琅的手上拿過剝到一半的蜜柑,將那個放回自己的小盤,然後轉而剝起了玖琅的蜜柑。
“你多少也相信一點哥哥。不要那?著急,紅家不會有事的。”
平時總是笨手笨腳的兄長這次卻出乎意料地把蜜柑剝得非常的漂亮,接過蜜柑的玖琅一面感到吃驚,一面帶著微妙的表情交替打量蜜柑和哥哥的臉孔。
“……邵可哥哥你居然說這個嗎?”
“如果有什?萬一的話,我會努力活久一些,然後直到百歲?止都擔任宗主的。這種程度的覺悟我已經做好了哦。”
出其不意的攻擊,讓玖琅甚至沒來得及防守。
“到了那個時候,一定來年曾孫子都生下了很多吧。到時候要選個下任宗主還不是遊刃有餘嗎?”
玖琅?了不被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特意將視線從邵可身上轉開。
他握住的拳頭也在微微顫抖。
事到如今才說這個——雖然理性在如此抱怨著,但是玖琅的心卻因?邵可的這句話而一陣溫暖。
他知道,長兄是?了誰才說出的這番話—— |因?不想坦率承認這一點,玖琅有些惱火地轉回了話題。
“……如果邵可哥哥作了宗主我只會更加辛苦。算了,我承認,在秀麗的事情上我也許確實操之過急。但是我的想法沒有改變。不管怎?想,對於秀麗,對於絳攸。還有對於紅家,這門親事都是最好的選擇吧?如果絳攸不是傻瓜的話,他也應該會明白。”
邵可停下了剝開蜜柑的手。
“……咦?難道你說了?對他說了,你擅自向我們家提親的事情?”
“什?叫擅自?家族之間的聯姻不都是這個樣子嗎?”
能夠深切體驗到絳攸的苦惱,邵可在心中對這個侄子暗暗道歉。
(哇……絳攸可是和認真的人啊……而且以玖琅的性格來說,雖然多半不會強制,但是多半會充滿壓迫感吧?而且他本人一定還沒注意到……)
因?玖琅明明年輕,卻具備了奇妙的魄力和威嚴感,所以經常會讓對方下意識認?“也許就是如此”。
“……啊,可是,如果秀麗和絳攸結婚的話,黎深就要成?秀麗的公公了。”
瞬間,玖琅完美地凍結了起來。
“公公是黎深嗎……該怎?說呢,秀麗的一生從某種意義上似乎都會變得很波瀾壯闊啊。”
“………………那、個……邵可……哥哥………………”
“恩?你怎?了?玖琅。臉色好白啊。”
玖琅蒼白的面孔上冒出了顯而易見的冷汗。
他手上拿著的茶杯也在噗嚕嚕到顫抖。
但是,玖琅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茶水,斬釘截鐵地說道。
“秀麗的話不會有事的!而且反過來說,除了秀麗以外誰還能接受得了黎深哥這種公公!” 你
還真有兩下子啊,邵可在心中暗自佩服。
居然反過來利用對方的理論。
讓邵可都險些不小子覺得“也許如此吧”的玖琅,果然不是簡單人物。

真是的,你們兩個居然給我跟上來……”
秀麗一面坐在柴凜的旁邊感受著馬車的搖晃,一面看著坐在對面的龍蓮和克洵而扶住了額頭。
龍蓮魂不守舍地埋頭于《邵可府自給自足‧白之聚會篇》的作曲中。
而克洵則趴在窗子上,好像覺得看到的東西全都很稀奇一樣,因?王都貴陽的繁華景象而興奮不已。
“而且話說回來,你們兩個跑到全賞連去能幹什??”
“我是打算給春姬和英姬祖母買些土?什?的。因?凜說全商連附近有很多不錯的店子啊。”
“啊,原來如此。”
“……不過話說回來,在前往貴陽的路上我也被迫思考過了啊。” 克洵突然表情認真地看向窗外。
“……我清楚地瞭解到了茶州到底有多?落後。今後,我們必須要想辦法才行…”
這份作?茶家宗主的表情,讓秀麗瞪大了眼睛。
(英姬是否連這一點都預見了呢……)
這個時候柴凜好像注意到了什?一樣,把身體轉向克洵那邊。
“對了,克洵你知道砍價的方式嗎?”
“咦?砍價?”
“如果你老老實實別人說多少就付多少的話,就會被當成凱子,連衣服都被扒光哦。”
“咦咦?那是什?意思?城裏的治安糟糕到會在街道上頻繁出現強盜嗎?”
“…………在那之前,先讓我看看你的荷包。”
取過克洵很寶貝地放在膝蓋上的布袋,看了一下裏面的內容,柴凜一時陷入了沈默。
“……這樣的話應該沒事了。”
“什、什??”
“你成不了凱子的。不被別人當成是乞丐就很不錯了。”
聽到商人不留情面的鑒定,克洵搖晃了一下。
連在他旁邊的秀麗都忍不住?生了同情。
“好過分!凜!這已經是我僅有的零花錢了!”
茶家宗主口口聲聲什?“僅有的零花錢”,好像也有點那個吧。
“算了,看在你是要?夫人購買土?的心意上,我就幫你個忙吧。畢竟我也是新婚妻子。照你這個數額,頂多也就能買上三根蘿蔔。 ”
柴凜取出紙筆,在上面沙沙寫下了什?。
“你去這個店子,把這個給他們看。這樣就能在那裏賒帳了。”
“……利、利息的話要多少呢……?”
“等你出人頭地後再算吧,今後你會好好努力吧?茶家宗主。”
在這種地方,柴凜和過於斤斤計較的弟弟-柴彰並不同,只能用無可挑剔的帥氣來形容。
“那?,龍蓮又是?了什?而跟來的?”
“啊,是風雅之風在呼喚我。我有預感很快就會完成世紀性的大傑作。”
本能地預感到他做好後絕對要吹出來的秀麗,猛地打開了腰包。
“哈,哈,龍蓮。你吃個蜜柑轉換一下心情吧。”
看到遞過來的蜜柑,龍蓮的眼睛啪地睜大了
“《邵可府自給自足‧白之聚會篇》完成了。”
“咦?騙人的吧?這也太快了一點了吧?”
“這個蜜柑串起了一切。”
秀麗領悟到了自己的大失敗。
原本是想用蜜柑分散他的注意力的說。
“心靈摯友其一,請你幫我打拍子。因?這是表現蘿蔔的重大部分。”
秀麗的頭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嘴巴好像金魚一樣開開合合。
龍蓮好像非常中意蜜柑,居然使用發帶靈巧地把蜜柑綁在了原本什?也沒有的頭上。於是乎他很明顯地心情大好,刷地取出了笛子。
瞬間,克洵送上了發自內心的鼓掌,而柴凜則帶著必死的覺悟閉住了眼睛。
——原本總是擁擠混雜,熱鬧無比的大路,這一天,因?某台正在和大宇宙進行交流的馬車的關係,所以的行人都讓出了道路。
全商連的貴陽支部位於與城下接近和彩七區有一點距離的地方。
因?就算使用了馬車,從邵可府到這裏都花了很長時間,所以秀麗當然是第一次來到這邊。
但是,秀麗顧不上好好打量周圍的景色,直接進入了建築物內。
(……?什?還沒正式開談我已經這?疲勞了呢?)
就算今天只是露個面,但是自己應該也是背負著?了建立學舍而籌集資金的重大責任才對。
可是現在的秀麗已經根本談不上什?緊張不緊張了。
?了打消笛聲,她近乎自暴自棄地拼命打拍子,所以手掌到現在還火辣辣地作痛。
順便說一句,龍蓮則帶著克洵,號稱要“披露新曲”而一起去了商家遍佈的大道。
“……那?,那?我還有點別的事要辦,所以你在那個房間等我一下吧。”
柴凜雖然浮現出了笑容,但是她要搖搖晃晃的身影已經闡述了一切。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凜。)
秀麗在心底流下了滂沱的淚水。
靜悄悄的房間內,除了秀麗以外沒有任何人。
當頭暈目眩的感覺漸漸平息後,這次就輪到緊張感不容分說地高漲了起來。
她明白,在全商連不可能使用好像對付工部管尚書那樣的奇特手法。
必須通過全商連本身也最擅長的隨機應變的手段,從正面說服他們,讓交涉成立。
也許是安靜的關係吧,她總覺得心跳的聲音幾乎形成了耳鳴的效果。
就算今天只是打個招呼的程度,秀麗還是不由自主在腦中設想各種各樣的場面。
因?太專心的關係,她沒有注意到時間的逝去,也沒有注意到柴凜已經回來。
“我那邊的事情已經辦完了。秀麗。”
“啊,我這就去!”
“那個,其實——幹部們要我把這個交給你。”
“是,書函嗎?”
“啊……真是的,幹部們居然明知道我夫君不在還把我叫出來。”
柴凜撩了一下劉海,歎了口起嘟囔著什?。
秀麗快速地展開書函掃了一眼後——瞪大了眼睛。
“……凜。我現在就去宮城見悠舜。”
柴凜睜大眼睛想說什?——不過馬上就伴隨著苦笑把話咽了回去。
“好吧。我給你預備和克洵他們不同的馬車。”

第二章
“你回來啦。奇怪,只有克洵嗎?”
聽到馬車的聲音邵可迎了出來。但是那上面卻只有克洵在。
“是,秀麗不知?什?好像?了見悠舜去宮城了。”
被柴凜送回來的克洵的手臂上,已經掛著要送給新婚妻子的禮物。
“龍蓮呢?”
“那個,我們原本是走在一起的,結果他突然說什?‘有地方要去’,結果轉眼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和好像困惑到極點的克洵相反,邵可並沒有太大的吃驚。
(啊,龍蓮他不想見玖琅。)
雖然邵可很單純地如此認?,但是可洵的話還有下文。
“還有,龍蓮有書信託我轉交給您。”
邵可輕揚起眉頭,從可洵手裏接過書函。寫在上面的對於就借住的謝禮和因?突然辭行而做出的致歉,讓邵克微笑了起來——與此同時,他頭腦的某個角落閃過了一絲警覺。
(龍蓮居然會著急到沒時間回來打招呼……)
也許是有什?需要注意的地方——短短的一瞬間閃過的邵克的銳利的眼神,可洵沒有注意到意。
“對了,可洵。其實在你們出門的同時,我的弟弟來了。”
“啊,是這樣嗎?那我一定要去打個招呼。”
可洵非常單純地在腦海中勾 出了一個“邵可第二”的“邵可的弟弟”。因?在邵可府一直過著溫和儉樸的生活,所以“秀麗是紅家直系”這個概念早已經在可洵的腦海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因此,他完全沒有?生,“邵可的弟弟”“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名門紅家直系男子(而且說不定是在朝賀中見過的宗主)”之類的聯繫。
“玖琅也對茶家的新任宗主很有興趣,所以我想他應該會想要和你談談的。他一定會和你談到很多心理素質之類的有用東西吧。雖然他也許會嚴厲點。”
“咦?心理素質?嚴厲?”
“……外面好熱鬧啊,邵可哥。是有客人嗎?”
和從房間走出的玖琅碰了個正著的可洵,就好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凍結在了當場。



“珀?那邊的是珀明吧?”
從全部連直接前往宮城的秀麗,筆直地走向了據說是悠舜所在的場所。
在中途因?覺得走在前面的背影看起來很眼熟,所以就招呼了一聲。
回過頭愛的人確實是她的同年碧珀明。
但是——
“等——等一下,你怎?了??什?怎?憔悴?”
“……是我嗎?”
平時總是精神百倍的聲音,現在卻完全失去了霸氣。
他那副衰弱的樣子簡直到達了會被人錯但成是在日子下徘徊的幽靈的程度。
“沒有什?事。知識工作沒做完而已。想到絳攸大人的話,著這程度還不算什?……”
秀麗搶上去強行接過了遙遙晃晃的珀明抱在懷中的大量書函。
“這?說起來,你現在是在吏部吧……我倒是聽說過絳攸的情形也很糟糕……聽說吏步尚書是個總會積累下一堆工作的讓人無奈的傢夥是嗎?”
“……我告訴你,他可是你們一族的。”
“咦!?真的假的!他是紅家的人!?”
“沒錯——”
這個時候,珀明的後腦勺突然被什?東西打中。
原來就遙遙晃晃的珀明啪嗒摔倒在地上,而眼明手快地抓住了那個東西的秀麗則瞪大了眼睛。
“……蜜柑?”
而且總覺得和從玖琅送來的蜜柑非常相似。
(……是、是我多心了吧?)
“啊,有點撞扁了。好浪費。”
“我說你啊……比起我來更擔心蜜柑嗎……”
“哎呀,討厭。活活活。怎?會有那種事情。你沒事吧?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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